朱全忠故作不知,随后又笑了笑:“我就说他与以往不同了,如今变得愈发精明了,却也是好事,为将者,智可发谋,信能赏罚,仁则附众,勇当果断,严必立威,如今看来,烈哥儿都占了,以后会有独当一面的才能。”
敬翔也笑着点头:“是呀,这个烈哥儿年纪不大,却是谋略得当,如果他当时不走,不仅会把全部家当扔在清河城,还要受符道昭的掣肘,卑职猜测,真要是急了,恐怕他会杀了符道昭。”
提及符道昭,朱全忠的两道粗眉皱了又皱。
“若是真杀了,也不是罪过,连一座城都守不住,留着有什么用,虽说符道昭性勇果敢,多率先犯阵,却也屡有摧失,远不及周彝与彦卿的稳扎稳打,况且虚报战功者,屡屡以他为首,此番不杀他,已经是给了他天大的恩赐。”
敬翔听到朱全忠如此发狠,笑而不语。
敬翔很懂分寸,哪些话能说,哪些话不能讲,分得非常清楚,他也很懂朱全忠的心思,每次都能洞悉朱全忠的所思所想。
比如说在符道昭的事情上。
宣武军中对符道昭这个人多有怨言,也常有人拿符道昭的操守做笑料,偏偏朱全忠就用他做行军右司马,即便有处罚,之后也会重新启用。
把符道昭贬去堂阳县牧马,看似羞辱,实则不然,符道昭擅军骑,懂马,而军骑正是汴军的弱项,尤其是对阵李克用的沙陀骑兵的时候屡屡吃亏,否则这次也不会等李嗣昭的三千军骑疲乏之时才敢出兵。
让符道昭发挥自己的强项,为汴军增强骑军的力量,这才是朱全忠把符道昭贬去牧马的主要目的,知人善用,锲而不舍,这就是多数降将愿意跟随朱全忠的主要原因。
再比如说沈烈。
朱全忠把沈烈派去长芦做七品县令,与其说是对他有疑心,不如说是把这个少年郎放到危险之处去磨练。因为只有能够独自从深渊里走出来的人,才具备独特的个性与韧性,才有真正的勇敢,日后方可成为独当一面帅才。
“子振,你说符道昭会不会去见王镕?”
朱全忠对符道昭的操守还是不放心,毕竟这家伙曾经到处给人当儿子,倘若老毛病又犯了,保不齐就会投向成德节度使王镕。
敬翔一笑,反问道:“大王,您觉得他敢吗?”
这个“他”并非独指符道昭,也是指王镕,如果符道昭敢投奔王镕,而王镕又欣然接纳,那么汴军便有了出兵的名义,顺理成章地夺下成德军镇。
朱全忠自然明白敬翔的话意,笑着点了点头,扬脖豪饮了满满一大杯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