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
这是白居易在《问刘十九》中的两句诗,想象一下,在某个冬日傍晚,新酿米酒,色绿香浓,红泥小火炉也烧得炽热,就此小酌一番,真是别有意境。
朱全忠在画堂豪饮,说的是天下大事,英雄之举,罗府后院,罗月华的闺房内也有阵阵酒香。
房间内,红泥小炉正偎在梅花榧木案边,炭火幽微处迸出几点橘色星子,映得放在旁边的银丝炭笼纱罩上的鸾鸟暗纹忽明忽暗。
小炉子形似油灯,平底且敞口,炉壁有孔如透气窗,炉上设有三个小“舌头”,正架着一把素面长柄三足银铛,铛内新醅酒面浮着细碎翠沫,恰似春水初融时柳梢的嫩芽。
茜纱窗外,忽有夜风叩响冰裂纹窗棂。
罗月华抬头望了一眼,又伸手将指尖在红泥炉旁虚虚一拢,散出的火光便顺着水红广袖攀上紧锁的眉头,瞬间将额间的翠钿染作金箔之色。
这时,小萤推门进屋,带了一身凉气:“娘子,这些是柜上刚送来的账簿。”
小丫头刚放下账簿,又赶紧拿来越窑温碗,取下银铛给自己倒了一杯热酒,滋溜下肚,砸吧了一下嘴,美美地发出一个畅快的“啊”字。
罗月华正为近日来的持续亏空而苦恼,听到声音,笑道:“你这个馋嘴的死丫头,就知道自己痛快,我都快愁死了,也不说给我倒一杯解忧。”
酒叫欢伯,也叫解忧君。
此刻,罗月华愁的要命,饮一杯解忧倒也没错。
小萤赶忙给罗月华倒了一杯酒,凑到近前小声说道:“娘子,刚才婢子经过正堂的时候,看到郎主正在招待一个小郎君,婢子无意间听到那个小郎君好像在打听娘子。”
罗月华一愣:“小郎君?打听我做什么?”
“这个婢子就不知道了。”小萤晃了晃脑袋,背手学起罗绍威的腔调:“婢子只是听郎主说,想必二郎见到的正是我家小女月华,她素来喜爱男装打扮!”
“哦?”
“因为走得急,剩下的话婢子没听到,可听这话,婢子猜,那个二郎应该在外边见过娘子。”
“二郎?会是谁呢?”
罗月华很是疑惑,在魏州城里,能让父亲请到正堂说话的小郎君少之又少。父亲是大唐天子亲封的邺王,是魏博节度使,魏州城还真没哪家的少年郎能让父亲高看一眼。
在罗月华的记忆里,好像只有沈烈可以在罗家的正堂进出自由,当下城中也只有梁王的身份显贵,难道...
“娘子,您说是不是想要提亲?”小萤拿起铜剪,掠过罗月华面前的烛芯时,带起细雪般的烟灰。
“啊?”
罗月华放下笔,斜倚隐枕,抬手轻扇了一下,玉簪尾端垂落的珍珠流苏扫过酒碗的边缘,同时也被小萤的猜测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