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高手?”我猛地一回头,顺手用大腿骨砸过去了。不过,大腿骨砸到一半,我硬生生停住了。那只鬼手,是属于那些怨鬼的。我记得这个人是在医院里苦苦瞪着眼不肯死,想要见亲人的那一位。当时他说的声泪俱下,挺让人同情的。虽然他是鬼,但是我现在不怕他,反而可怜他。怨鬼苦着脸说:“别敲了,我们要疼死了。”我这才反应过来,木鱼不仅影响了僧衣,还影响了这些怨鬼。我看了看怨鬼脖子里的铁链,想给他们解开。但是怨鬼摇了摇头:“我们是戴罪之身。”“摘掉了铁链,就等于是越狱。”“想要投胎转世,就更加遥遥无期了。”我:“……”这是什么鬼理论?我拉着他坐下来,详细问了问。这些冤魂显然没有完全恢复理智,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的。而且有时候说到一半,还要进入待机状态。他们呆滞的坐在那里,就开始发愣了。我用了将近一个钟头的时间,才拼凑出来了他们的经历。这些冤魂被魏卒抓走之后,全都送到了阴曹地府当中。在那里面,他们遭了老罪。用冤魂的话来说,他们是活人的时候,还有一死可以解脱。现在他们是鬼魂了,想死都不可能了。他们只能在地狱之中,日复一日的受苦。直到有一天,僧衣出现了。僧衣似乎在阴间有什么内部关系,把他们从地狱之中带了出来。出来之后,他们除了外出杀魏卒的时候,都要戴着铁链,在这里受罚。冤魂相信,只要他们完成任务,就能获得解脱了。反正,魏卒也是他们的仇人,杀他也没有心理负担。我问冤魂,僧衣到底什么身份,他们知道不知道。冤魂们纷纷摇头,都说不知道。我又问他们,怎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他们也说不知道。我头有点大。我感觉这些冤魂,恐怕是在阴曹地府,被人折磨的失去智商了。这个僧衣,来历不明,恐怕连官方身份都没有。把他们带到这里来,也许这些冤魂在阴间早就上了黑名单,变成逃犯了。他们还傻乎乎的,给人干脏活呢。回头魏卒死了,僧衣拍拍屁股走人了,这些冤魂岂不是傻了?我正在琢磨的时候,外面又响起来一阵脚步声。我心中一惊。周围的冤魂像是有条件反射一样,全都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发抖。我本来要藏到棺材后面。但是我想了想,也别掩耳盗铃了。我一手拿着头盖骨,一手拿着大腿骨,就站在院子中间,死死盯着破庙的大门口。门口没有人。倒是墙头上缓缓地冒出来一张脸。是老王的脸。老王看见我之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然后从墙上溜下来。他走过来,亲切的问道:“还好吧?”我:“……”这句话,就像是两个人在公共厕所遇见了,其中一个人问:“吃了吗?”问候语没什么问题,关键问的不是地方啊。我都来这种地方了,你问我还好吧。你猜我好不好?老王可能也觉得自己问的有点蠢。他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对我说:“咱们开诚布公的聊一下,你应该不是初九吧?”我说:“你觉得呢?”老王说:“我觉得应该不是。”“初九我认识,除了好赌之外,还有个特点就是胆小。”“你看看你,先是在赌场暴揍了别人一顿。”“后来又变成了魂魄,被这些鬼大哥给吞噬了。”“而且你还和阴差合作了。”“你不是初九,你是个狠人。”“敢问高姓大名?”我随口说:“初六。”老王哦了一声,表情有些夸张的说:“久仰,久仰。”我:“……”有病吧?我瞎编的名,你久仰个屁啊。老王又尬笑了两声,小声说:“初六兄弟,你和阴差是好朋友?”我嗯了一声:“朋友算不上,但是我们俩关系还行。”老王搓了搓手,叹了口气说:“不瞒你说,其实今天这个事吧,我也是身不由己,我让人给骗了啊。”“我死了以后,这个家伙就找到我了,让我供奉他。可以保证让我不用下阴曹地府。”“我听人说,像我这种赌鬼,到了阴曹地府里面,那可是凄惨得很啊。”“所以我就信了他的鬼话,帮着他办事。”“现在我越想越不踏实。”“我本来只想躲着阴差,现在怎么就上了贼船,要杀阴差了?”“杀阴差,和杀官是不是一个性质啊?”“那我是不是等于造/反了?”“在人间造/反,要诛灭九族。在阴间造/反,我下辈子当蚯蚓都不能赎罪啊。”“所以……我就对这家伙阳奉阴违,时常想着,要不然我戴罪立功?”“但是我又怕我一露头,就被阴差给抓了。”“千盼万盼,我盼到你这个中间人了。”“之前我不是给了你一颗药丸吗?就是让你在这幅画里面,能保持理智。”“我这算是向你示好。你要是承我的情,咱们俩就可以深入合作一下了。”我哦了一声,说:“你打算怎么合作?”老王说:“我想向阴差投降,戴罪立功。”“我也想明白了,这么下去,也不是个办法。”“我还是走正规流程吧,该去阴间去阴间,该投胎转世,投胎转世。”我说:“老王,据我所知,你再有几天就满了四十九天了。”“到时候,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你干嘛要去阴间呢?”老王叹了口气说:“我本来也是怎么想的。”“但是我现在被人逼着要杀阴差啊。”“如果我是靠着自己的本事,逃过了阴差的抓捕,那我或许还能苟活于世。”“可我现在把阴差给杀了。”“那阴间还能放过我?多半得对我追杀到底啊。”“我左思右想,觉得还是投降比较好,我不想再在这条不归路上,一条道走到黑了。”我点了点头:“有道理。”老王又说:“我可以帮着你们,把幕后主使给抓了,你们放我一条生路行不行?”我说:“幕后主使?刚才的僧衣吗?我已经把他杀了。”老王呵呵笑了一声:“僧衣不算什么,那只是他的傀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