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羡之道:“你应该明白我所指的太子被废是何的含义?”
“我明白,你作为扶龙山庄的庄主不会扶持一个贺知章和张九龄都扶不起的人。”
“仅仅是这样?”刘羡之道:“如高宗皇帝,其有长孙无忌长孙顺德等朝臣辅佐,其生母又是皇后,加之品性仁德,有储君之风,不管是后宫,重臣,品性,缺一不可,眼观现在的太子,其生母早逝,张九龄严挺之等被贬,加之太子刚愎自用,不思圣人之学,储君之道,并对后宫常常发出怨怼之言,当今太子的劣势已经超出了储君的最低限度。”刘羡之接着道:“我并不想将大唐的未来交给一个不思德政,一无是处的人的手中,即便他现在是太子,也注定是一个悲剧。我们所考虑的事情不仅仅是现在,还有将来。”
刘羡之将目前的情况揭露的残酷而直接,刘羡之来到京城这个九死之地,并不是来帮助和扶持某一个人,而是整个天下和江山社稷,在经历过亲人的生离死别之后,经历过扶龙山庄的巨变之后,刘羡之将理性放在了首位。
张修并不是不知道现在的情况,只是张修一心维护储君,从来没有想过断然放弃,刘羡之的一番言语,不仅要着眼现在,还要考虑大唐的未来。“太子的确令我们很失望,陛下已经动了废储之心。”
这些问题张修并不是没有想过,只不过从刘羡之的嘴中说出,让目前的形势有加重了几分,离自己心中那个最坏的结果也更进了几步。
“我们应当平稳地完成储位过度,加强在陛下心中那个比较属意的皇子,扶持明君继承大统。”
张修也承认了这一点,“虽然陛下目前没有任何对其他的皇子有过任何的暗示,但是陛下心中其实已经有了人选。”
其实在李隆基的心中属意的皇子是忠王和寿王,李亨较为年长,恭俭仁德,张弛有礼,朝臣们皆对其评价很高,寿王心思慧敏,善谋机变,摆出一副礼贤下士的姿态,实则利益之心甚重,拥护李瑁的人皆是一些唯利是图之人,加之李林甫成为中书令,李瑁的影响力再度提升。
京城的局势瞬息万变,张九龄的被贬便是一个很好的例子,若要做到对所有可能发生的情况从容应对,便要未雨绸缪。
张修明白刘羡之的意思,看着他,“你要如何选择?”
刘羡之知道彼此心中属意的皇子定也是一致,便想和张修进行一个儿时的游戏,意味深长地道:“我们不妨效仿诸葛亮和周瑜故事,将心中属意的那个皇子写下来,看是否一致。”
两人拿笔分别在各自的手中写了下来,两人相视,缓缓将手掌摊开,两人的手掌中皆写着“忠”字。
张修的眼神中发出了一丝光亮,他看着刘羡之,刘羡之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淡淡笑意,刘羡之举起了一杯茶,嘬了一口,过了很久,才道:“忠王不党不争,公正仁德,恭俭有礼,顾全大局,在诸位皇子中的确是最合适成为储君之人。”刘羡之慢慢放下茶杯,凝视着张修,“打败李林甫,铲除红妆,辅佐忠王,这便是我来京城的目的。”
张修没有言语,因为他知道这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或许刘羡之这十一年的时间所付出的努力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他本来应该和刘羡之一起去经历这些事情的,想到这里张修的眼神中露出一丝复杂之色,张修看着眼前仿若禅定的刘羡之,仿佛很难将现在的刘羡之和十年前那个意气风发,杰傲自信的刘羡之联系在一起。
“父亲那一辈的人所剩无几,我初来京城,能够信任的人并不多,京城中你比较熟悉,我将扶龙山庄在京城的暗桩交付于你之后,由你来负责保护忠王。”
张修将自己的心中真实所想问出,“我当年离开扶龙山庄,你真的相信我?”
“你当年离开扶龙山庄,孤身一人来到京城的用意我岂能不知?”
“你我虽然都是孤儿,但是你所承受的和我不一样,我的眼光并没有错,十一年的时间,你从那段仇恨和痛苦中走了出来。”张修是一个孤儿,被刘幽求收养一起和刘羡之读书,两人从小便立志让天下大治,海县清一。
刘羡之的嘴角淡淡一笑,轻轻带过这十一年独自所经历的痛苦,语气中充满释然之意,“这十一年来我看到世人的痛苦,比我自己的还要深,我了解他们的痛苦,正如自己经历的痛苦一般,延续仇恨只能增加更多的伤害,我为的是天下,并不是为某一个人,过去的历史已经无法改变,那就交与后人去评说吧,而我,关注的是将来。”
张修的眼神中闪现出一丝热芒,“扶龙山庄的遵旨传承的是先辈们的愿望,我们身为后人,定不能辱没先辈威名。李林甫弄权谋术,结党营私,红妆暗查密探,刺杀离间,是大唐最大的威胁,铲除他们,是实现天下安定的第一步。”
十一年后两人见面,没有过多寒暄,彼此却心照不宣,十一年的时光,两人都在为同一件事情而努力,彼此都没有忘记儿时的那个誓言。
两人相视,眼神中露出惺惺相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