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一日,车队距离晏河城愈发近了,大约过正午能到陆府。
矮山树林中立有一座石碑,上有标路的印记,附近村人迎人送客皆以此作为隔断。
顾渚一行刚至此处,见有陆兰生派来的家丁等候,一见车队便上前来直说有十万火急的要事需对南乡讲。
婆妇引他至南乡车撵旁后,退至一旁。
家丁隔着帐帘禀告说,“兰生老爷特地要告知姑娘,庆云公子带了一个有孕的女子回来,说要同她成婚。请姑娘莫要惊诧,速回商议。”
南乡本来恬然无思,听闻有孕二字,骤然色变,掀起帐帘,急切说,“细说我听。”
家丁躬身低头,继续说,“姑娘走后不久,公子突然有一日没由来地带了那个女子回来,直接见了老爷,说要不日就要迎娶,无人能劝阻,”言至此处,家丁下意识地瞄了南乡一眼,见她未出声,接着说,“问及那女子身份来历,公子只说是他心仪的人,所怀也是他的子嗣。老爷断然不肯应准婚事,无奈公子坚决,只得推说纵然要成婚也等姑娘回了才能办。”
南乡略怔了一下,露出一丝怏怏神色,只应说,“知道了,”别无他话。
家丁犹豫着退开,南乡催促加急行程之后,跌坐在铺垫上。
庆云要成婚了。
众人议论不止,顾渚在前,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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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行人到达陆府大宅前,未等马车停稳,南乡掀起帘帐,跃身而下,双手提着长裙,从半开的门里一路小跑至庭院。
在内宅走廊上,她突然地停住了,两边张望,一时不知是要先见舅父兰生还是先寻表哥庆云。
走廊两端都安静到了极点,她略想了一下,朝庆云的居所走去,愈行愈缓,只觉得这一座大宅里所有的人都失声了,只有一双双世故的明眸张望她的举动。
她感觉怖栗至极,走了很久才到庆云处。
庆云房内的家丁像是终日隔着门缝偷窥,当她走近时恰好开门。
厅室敞开着门,一架陈旧得泛了黄气的白绢屏风上绘满牡丹挡在门后,换去了原来的仙鹤红梅屏风。
家丁朝她示意庆云就在正厅。
南乡在屏风后站了片刻,无论如何迈不出一步。
她知道他们就在后面,在低语不为人知的话语。只要再一步,她就可以看见真相,却在此刻抗拒知晓那有违常理的事实。她下意识地觉得,那定然不是庆云,不可能是庆云,而那样骇人的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庆云身上。
从前有颂他的诗文说,谦谦君子,进退可度,德行可象……
庆云觉察到有人在屏风后久驻,起身问说,“是南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