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城里招募新兵忙活得热火朝天。于此同时,永济渠南,高唐县城的争夺战也陷入了白热化。
之前,宣武军都指挥使李思安屠尽历亭的叛军后,迅速领兵赶至高唐,但他并没有立即展开攻城,只是将高唐县城围成了铁桶。
攻打宗城的王钊已经撤兵回援冀州,李思安担心李重霸从贝州出兵,渡永济渠前来救援高唐。为了稳妥起见,李思安抵达高唐城下后,暂缓攻城,并且命令右司马符道昭领兵驻守在永济渠南岸的临清县,与岸北的胡规遥相呼应,以此来阻挡李重霸的出兵。
昨夜,有人渡渠水传来消息,说前往长芦赴任的沈烈领兵用计攻下清河城,请求立即派兵接管,这个消息让李思安大喜过望。
他听说过沈烈,知晓屠魏博牙城的人就是沈烈,年纪不大,倒是心狠手辣,没想到此番在赴任的途中,竟然仅凭三百步卒就能夺下清河城,真是后生可畏。
既然清河城已夺,李重霸再想顺利渡过永济渠已成难事,如此一来,李思安算是没了后顾之忧,当夜便下达次日正午攻城的命令,并派人前往临清县,传令给右司马符道昭,让他立即领兵渡河赶赴清河县,从沈烈的手里接管清河城。
三月初,正午的阳光带着温暖,照在脸上会让人感觉到些许的惬意,可此时的高唐城内外,无一人能感受到这份温暖与惬意,因为杀戮正在吞噬一切,就像城头猎猎飘动的魏博军旗,那是百年魏博军最后的尊严,今日便要被碾作齑粉。
战鼓轰鸣,惊天动地,数架投石机更是发出令人牙酸的绞弦声,被油火包裹的石弹接二连三在空中划出赤红弧线,狠狠砸向城墙,整座县城都在炸裂声中震颤。
火浪沿着雉堞翻卷,将死守在城墙上的军卒所发出的哀嚎,尽数吞进焦黑的砖缝之中。
箭雨紧接着腾空,数不清的箭矢网织出一片带着寒光的乌云,直接压向城墙,射进包铁城门上的闷响竟然盖过了北风的呼啸。
“登城,杀!”领兵攻城的左司马李周彝纵马上前,大吼一声,手中的长刀猛然挥出,劈开近前的浓烟。
李周彝,原名李茂勋,岐王李茂贞的从弟,初为凤翔都将,后为鄜州节度使。
当年朱全忠领兵攻打凤翔时,李茂勋屯兵岐山,导致鄜州城防空虚,被汴军掏了老窝,家人也被俘,李茂勋不得不归顺朱全忠,并改名李周彝,在朱全忠的身边任行军左司马。
随着李周彝的军令发出,最前排的盾阵陡然裂开缝隙,几十架云梯在军卒的呐喊声中被拖拽出缝隙,冲向城墙。
"放滚木!"
城楼上的魏博军校嘶吼着劈断绳结,裹着铁钉的滚木从马道倾泻而下,带着破空声砸向攻城的汴军军卒,许多攀爬云梯的步卒连惨嚎都没来得及发出便被砸成肉泥,血沫与碎肉溅在幸存之人的脸上,铠甲上,到处都是,血肉模糊。
然而,还是有更多的皮甲步兵重新攀爬云梯,手中的横刀映着正午的阳光,在青灰墙体上划出带血的弧光。
城墙之上,滚木落尽,滚烫的金汁又混着碎石倾泻而下,在油脂烧焦皮肉的恶臭里,大量的攻城步卒惨叫地冲进护城的冰河,浮冰间绽开朵朵猩红。
几番争夺之下,首批死士终于攀上城头。
一名叫张狗儿的年轻军卒刚跳进马道,尚未起身,几名魏博军便冲至近前。不及细想,张狗儿扬手猛挥横刀,砍断最前一名魏博军的喉管。
随即,他又朝旁侧滚,避开两支刺来的长矛,待起身后,手中横刀快速地乱砍出去,逼退近身的魏博军卒。
无论是两军对垒还是仇敌相对,真正动起手,根本不会讲究什么套路章法,能杀死对手,能让自己活着,就是无敌的武艺。
张狗儿当兵的初衷很简单,就是为了能赚上一口吃的,不饿死,也是想让家中的老娘和幼妹多活几年,后来的想法多了一些,想多抢点东西,有点余钱娶个女人,老张家也就不会绝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