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中的仙息一寸寸被抽去,东瑶无力地瘫软下去。意识快要消散的前一刻,她听到墨盏癫狂的笑。在那一瞬,东瑶心下忽生澄明,知晓自己是被墨盏妖言蛊惑。可她却也没有丝毫的气力去抵抗,或许从内心深处而言,东瑶已不想去违逆什么。只有这样,才会免去日后她与毓清的刀剑相向。
“东瑶!”
就在要坠入黑暗的那一刻,东瑶却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迷迷糊糊中睁开眼,东瑶便看见一脸焦灼的毓清拥着她,急切地唤着她的名字。
分明是怕再度相见,可东瑶却不知为何,在轻启眼帘,看到毓清的时候,却觉得异常心安。费力抬手攥住毓清的仙袍前襟,她低低唤了一声:“毓清仙君......”
毓清用仙决抵挡住墨盏,看向揽在怀中的东瑶,眼中满是疼惜,斜飞入鬓的长眉轻轻蹙起。
但见东瑶已神思恍惚,身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伤口,衣衫上是斑斑血迹。方才陷入幻觉的她浑然不知自己已被墨盏伤的体无完肤。若是毓清晚来一步,只怕此时的她不仅被墨盏夺了全部仙力,甚至已是魂飞魄散。
一股血气在毓清心口冲撞着,他拼尽了全力想要周护的东瑶,如今倒在他的怀中奄奄一息。
眼前这场景,是在毓清心中辗转出现了无数次的,但他没有料想,竟会来得如此猝不及防,而东瑶竟是连丝毫的抵抗也无,就被墨盏轻易抽去了仙气。
毓清知晓,墨盏与东瑶同为万年仙灵的守灵仙。昔日东瑶入主月园殿之时,毓清便曾想过,他们之间必有死战。一想到此,毓清便总是坐立不安。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对东瑶的注视,渐渐让他变得不能自已。这流逝的光阴之中,他自知或是不自知地周护着东瑶,甚至渐渐成了一种习惯。而在人世间走过的一遭,才让毓清明白,他心中到底对东瑶藏着何种情愫。
既是如此,他如今又怎能眼睁睁看着东瑶被毁?
神思不过恍惚了一瞬,毓清挥动着手中的幻烟杆,唤决朝着墨盏袭去。仙息翻卷之间,毓清重重击向了墨盏。而墨盏也难以抵挡地朝后急急退去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待定神看清了来者,墨盏便冷笑了起来。因得方才吸取了东瑶的仙息,原本枯瘦如骨的墨盏,如今似是血肉重生,渐渐显露出昔日的九重天上的模样。不过与那时不同,此刻墨盏的双眸不再清澈,而是泛着沉冷又怨毒的光。他缓缓朝着毓清迫近了几步,神色中满是轻视与鄙夷:“毓清仙君许是以为凭借着一己之力,便能让这三界变了模样?”
说话间,墨盏甩了甩袖摆,背手侧立,看向毓清:“我还记得很久之前,仙君就试图要将我困在月园殿中。那个时候,仙君大抵觉得只要在云天殿上向天君禀明一切,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便可让天下苍生免去所受之苦。可若是昔日去了云天殿,仙君心里又有几分把握?”
一霎间,毓清竟被墨盏问的哑口无言。诚如墨盏所说,纵然那日去了云天殿,他也并无能说服天君的把握。
那个高高在上,俯瞰着三界万物的主君,并不会那般轻易就更改他所作出的决断。对于凡间这些普普通通的生灵而言,天君并不会凭生怜悯之情。所以毓清知道,纵然自己开口祈求,也不会有什么改变。
而恰恰也是这心念,让他对墨盏的逼问难以回应。
见毓静默不语,墨盏抬手拂过另一只手的袖摆边缘,唇角流露出的讥讽之笑愈发浓烈:“是了,你也没有把握能够说服天君。所以昔日之时,我所行所为并无丝毫过错。可天君偏偏要再以仙息唤生出个守灵仙来......”
说到这儿,墨盏微微眯起眼睛看向毓清怀中的东瑶,但见她苍白的脸颊上,眼睑下的那抹如胭脂般的印记显得十分醒目。
墨盏抬起手,修长的指尖似乎想要抚上东瑶的脸颊一般。然而手指在半空轻移了片刻后,墨盏勾起唇角邪魅一笑:“可惜了这张脸。守灵仙皆是生死交替,昔日我若是在九重天上灰飞烟灭,这万年仙灵定会再幻化出新的守灵仙来。只是天君心急,等不得。才会做了个这么仙不仙,妖不妖,鬼不鬼的皮囊来......”
“住口!”毓清察觉到怀中的东瑶已渐有转醒之势,便急声厉喝:“你落得这般下场,便该知道纵然是万年仙灵,也不愿受你驱使。魔魇盘踞在你心中,而你对凡间生灵的那一丝怜悯,也终将会被吞噬殆尽......”
“够了!”墨盏大叫着甩动黑袍衣袖:“别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来教训我。我早已不是月园殿中那个任你摆布的小小灵仙,如今万年仙灵的仙息尽数都掌控在我的手上,只要我想,三界之中翻云覆雨也未尝不可......”
“怎能让你如愿......”
就在毓清全然没有发觉之时,怀中的东瑶不知何时转醒,霎时挣脱他的怀抱,冲到墨盏身前,拼尽全力攥住了墨盏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