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了个大槽,可吓死宝宝了!”郭颉吐出嘴里的小石头,非常不屑地冲我竖了个中指,然后转身朝不远处、还在昏迷的六叔走了过去。
“小兔崽子!”
我对着郭颉的背影轻笑一声,双手扯着湿漉漉的衣服下摆,刚要撩起来,忽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劲儿,一抬头,就看见曹希宁眼睛微眯,正紧紧盯着我裸露在外的锁骨,眸色晦暗不明,神色很是复杂。我脸上表情一囧,忙抬手拉好衣服,“那个,我要换衣服了!”
曹希宁不为所动,仍然用那种叫人感觉非常毛骨悚然的目光紧紧盯着我的锁骨,半晌,掀起眼帘,薄唇微动,吐出三个冷冷清清的字眼,“九九八?”
九九八?
我“啊?”了一声,脑子里立即浮现出电视购物频道里,主持人们都像是打了鸡血似的,声嘶力竭地喊:“九九八!九九八!现在只要九九八!厂家直销,质量保证,物美价廉,物超所值,经济实惠,价格不浮夸!它可以这样用,也可以这样用,还可以这样用,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它做不到,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九九八,你买不了吃亏,你买不了上当!现在只要九九八,XX牌的XX你就能领回家!”
领回家。
回家。
家。
电光石火之间,眼前忽然清明,我猛地反应过来,曹希宁并不是在看我的锁骨,而是在看我锁骨上的那枚碗口大小的血色桃花印记。关于这枚桃花印记,说来也奇怪,因为它并不是打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胎记,而是一夜之间长出来的。
大概是我七八岁那年,有一次跟爷爷、二爷爷他们一起下斗,在斗里碰到机关,走散了,我并不记得我和爷爷走散之后又发生了什么事情,更甚至于,从古墓里出来之后,我就丢失了七八岁之前的所有记忆,但据我爷爷说,他找到我的时候,我正睡在一具水晶棺里,而那具水晶棺原先的主人,却不知所踪,爷爷把我喊醒,问了我几个问题,我只是表情茫然的看着他,竟像不认识他似的,可是当时,爷爷只以为我是被吓到了,并没有多想。
之后,爷爷他们找遍了整个古墓,都没有找到那具水晶棺的主人,只得作罢。再之后,我们一行人就回了江城。
回到江城那天晚上,吃完饭,洗完澡准备上床睡觉的时候,我一直嚷嚷着痒,说自己身上有虫子,然后我妈替我抓痒的时候才发现,我左肩处多了一枚碗口大小的血色桃花印记,很是惹眼,隐隐透着一股子妖异,我妈立即通知了我爷爷。
再后来,具体的细节我已经忘记了。只记得,那天晚上,家里的气氛很压抑,很低沉,已经凌晨一两点钟了,整个杨家老宅仍然一片灯火通明,几个叔伯婶婶还有我爸妈坐在客厅里,神色复杂地看着我,沉默不语,爷爷脸上的表情很是凝重。
我困得直打呵欠,眼里溢满了泪花,可身上又痒得不行,刚想伸手去挠,整个晚上一直守在我旁边的保姆见状,急忙抓住我的手,将我揽在怀里,眼里垂着泪道:“晨晨乖,别乱动!”
我疑惑地抬头看了眼保姆,笑嘻嘻地问她,“阿姨,你怎么哭了?你也困了么?”
保姆咬了咬下唇,没有说话,只是又将我抱紧了一些。
“真是造孽啊!我们杨家的报应,终于要来了吗?”
沉默了大半个晚上,爷爷掐灭了他手里的旱烟,沉沉地叹了口气之后,终于开口,但当时的我,不过是个懵懂无知的七八岁孩子,并不能理解爷爷当时说的那番话是什么意思,更不能理解,爷爷看着我的眼神为什么充满了愧疚,只依稀记得,爷爷说那枚桃花印记是从千年古墓里带出来的,带了极深的阴气,而且这事情未免太过诡异,恐怕这枚桃花印记是结下了某种阴缘的象征。
《诗经.国风.周南》的《桃夭》篇里有一句很美的词,“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花又名咸池,处五行沐浴之地,为风流之星,主男欢女爱。
故此,经云:女命劫比桃花大不良。
更何况,我身上的桃花印记是从千年古墓里带出来的。
第二天一大早,杨家人马兵分两路,一拨人马由我二爷爷带领,又返回了之前那座古墓,寻找水晶棺的“原主人”,另一波人马由我大伯、三叔、五叔牵头,径直南下,与二爷爷他们背道相驰,去了另外一座千年古墓,爷爷则带我去了江城最好的皮肤外科医院,打算做手术去掉那枚印记,但医生仔细检查了一番之后,却摇着头说,情况有些复杂,因为那枚印记并不是长在表面上的,已经深入了皮肉,深可入骨,如果想要除去,只能生生挖掉一块肉,而且还不能保证,以后新生长出来的肉是否能恢复正常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