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麻醉师,她比任何人都要更加清楚,如何可以让一个人在手术的过程当中,完全感受不到痛觉,又如何让人疼得哭爹喊娘,还不至于休克过去。又或者,怎么让人明明疼得想死,却又动弹不了,喊也喊不出来,只能默默地承受……
以及,事后如果被人追究起来,该用什么样的借口解释,完美推卸责任。
她今天就是要让苏浅知道知道,麻醉师,可是不能随便得罪的!
苏浅在药物的作用之下,很快就失去了知觉,安静得像是睡着了一样。
手术正式开始,不过苏浅没有任何感知,她睡得非常安稳,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皮肤已经被切开,颧骨正在被一点点打磨,雕琢成需要的样子……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昏睡当中的苏浅,忽然感受到了一点点一样。她觉得自己的神经正在被拉扯,痛感一点点地复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明显……像是正在涨潮的黑色海水,一波一波地朝着她涌来,让她越来越冷,越来越恐惧,也越来越疼。
她觉得自己全身的痛觉神经都在战栗、痉挛,她疼得想要大叫,想要翻腾挣扎,可她的身体却是无力的,连手指头都没办法动弹一下。她的嘴巴也张不开,发布出来半点声音。
怎么会这样呢?
这跟说好的不一样啊!全麻不是应该什么都感受不到,一觉睡到手术结束么?为什么她会突然醒过来?
老天哪!谁来给她再补一针啊!麻醉药效过了啊!
她在心里大声地惨叫着,觉得自己正在承受着精神和灵魂的双重凌迟,可身体却不是她自己的。她明明已经疼得恨不得立刻死去,却根本表达不出来。到底是出了什么错,怎么会这样的!
快来人啊!救命啊!
手术还在有条不紊地进行,她能够清楚地听见,机器转动发出的,令人齿冷的声音,甚至可以想象出来,自己的碎骨屑四处飞溅的样子。可是她却不知道,这样的折磨,究竟还要持续多久,才能够结束。
她拼命地想要让自己再次睡过去,或者休克过去也行啊,可是强烈的痛觉侵蚀着她的神经,让她越来越清醒,越来越痛。
可是,却怎么都抢不回属于自己的身体控制权。
就在她彻底绝望了的时候,才听到麻醉师小丁的声音幽幽地响了起来——
“赵医生,麻烦您先暂停一下,我觉得可能有必要给苏小姐补一针麻醉剂。”
这声音,对于苏浅来说,简直就是天籁!就是佛陀的救赎!就是上帝的福音!
这一刻,她真想哭着从床上跳起来,扑过去抱住麻醉师小丁,甚至是在对方的脸上狠狠地亲上几口,感谢对方仁慈的解救!
然而,实际情况是,她依然什么都做不了,只能乖乖地躺在病床上,被动地接受注射。她看起来就跟深度睡眠的状态没有什么两样,除了丁医师以外,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已经承受了多么久的残酷折磨。
手术很快又继续进行,痛觉仍然如潮水一般,侵袭着苏浅的神经。然而,她很快就感受到,那些疼痛越来越轻,自己的意识也越来越模糊。她明白,药效正在发挥作用,她很快就会再次沉睡了。
这样的认知让她心里一松,居然就这么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她已经在病房里了。想来应该是这场手术相对来说比较大,术后的情况会比较复杂,留在医院里,可以方便医生随时观察她的恢复情况。如果有什么突发事件的话,也会比较容易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