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道门槛,并不是很高。
我从房屋里的那块正正方方的石头上跨过去,踩到了门槛外面的那块正正方方的石头上。
或许是这门槛太高了吧!我跨过去的时候,有些吃力。
外面的微风,虽然有点冷,但是很舒服。外面的声音,也很吵闹。我跑了出来,我不知道我应该去哪里,我也不知道我要往哪里躲避。
我的身体,我比任何人都清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在接下来这半个小时的时间里,我肯定会脆弱地连一只地上的蚂蚁都不如。
这是我的隐私,也是我的秘密。我不能让随行的老师知道,我更不能让麦子村的村民和小孩知道。在他们的吵嚷声中,我往着黑暗的地方跑了过去。
每次病情复发的时候,每次病痛刺骨的时候,我都会迅速找一个黑暗的地方,找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地方,独自抗争,独自坚韧。
“姑娘,你……你没有事吧?”
我蹲在了地上,我正准备起身往着房屋旁边的那个黑暗的通道走过去,在我的耳边突响起了一个声音。
我站了起来,我把头转到了身后,我看见了她。
她是一个残疾人,她坐在了轮椅上。她的眼角,有点湿润的东西,在她的身上,穿着一件洁白色的衣服。
这应该就是孝衣,她的身上,穿了一件孝衣。
我终于看见了一位穿着孝衣的人。这样的话,那她应该是那位李校长的亲戚,毕竟死去的那个人,是那位李校长的父亲。
“我……没……没事……没事……”
我跑走了,我不敢看她。我脸上的那些煎熬的表情,不能被她发现,我必须立刻从她的眼前消失。
我知道我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挣扎的表情,我也知道在我的脸上,已经出现了如山沟那般坑坑洼洼的皱纹。
我的牙齿,正在我的嘴里打架,我的脚步,正在泥土上狂奔,我的眼前,已经没有了光。
我不知道这是哪里,我蹲了下来,当我发现我的周围没有了人之后,当我的眼里没有了灯光之后,我蹲了下来。
我坐在了地上,我靠在了一棵树上。我收起了双脚,我低下了头,我把手抱在了我的脚上。此时的我,像一只生了病的小丑。我,很孤独。
我的嘴里很想发出声音,我的胸口很痛,但我不敢发生声音。我只能把嘴给闭上,咬住,即便嘴里的牙齿想在我的嘴里打架,吵闹。
我知道,我的身体在瑟瑟发抖,不是因为冷,而是因为痛。如果我足够清醒的话,我应该能够感受得到,我身后的这棵不知名的大树肯定也在陪着我一起颤抖。
在我病发的时候,只有黑夜在陪着我,只有田里的青蛙陪着我,只有地上的蚂蚁陪着我,只有身后的这棵大树陪着我。
在我的耳边,我还能够听得到锣鼓敲打的声音,我还能听得到香火房里的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人唱丧歌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