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镜上,也立刻有个黑影跟着贴上了她的手指。

    隔着镜面,隔着一千七百年。

    他说“世间该有公道”。

    而她在每一个笔记本的扉页上写的都是:这世界本可以更好。

    “李叔,李总编,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子的。我们能多铲除一块毒瘤,一个隐患,这个世界就会多好几分。那我爸妈的牺牲,才更有价值不是吗?”

    李时禄叹气,“正因为我总想起你爸妈的牺牲,才不想再让我的老战友留下的唯一血脉,再陷入危险当中。轻歌,你还年轻,还是个女孩子,不要总是哪里不太平,你就往哪里冲锋陷阵,罔顾自己的性命,你还有大好的人生。”

    李轻歌咬咬下唇,“六七十年代起,口号就有妇女能顶半边天了,我觉得女孩子和男孩子没什么不一样。”

    李时禄低斥她:“不要把话题带歪,你明明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你是你爸爸妈妈的独生女,你要是再有个三长两短……”

    李轻歌知道他没说出口的话,大概就是绝后了的意思吧。

    李时禄又说:“好了,你发给我的东西我都看了,做得很好,很详细,可行性高,但我还是那句话,我不同意。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让你部门的其他同事来接手这个事情。”

    李轻歌捏紧手机,“凭什么?他们去和我去,有什么分别?危险会少一重吗?”

    李时禄领导威严显现,“就这样决定了!并且,等你回来,你去隔壁,负责黄姐的工作,她要退休了。”

    隔壁指的是人文部,负责的这是旗下杂志的旅游板块,工作轻松,最大的危险可能就是去年黄姐上山露营,帐篷里钻进了一只大蜈蚣。

    李轻歌出离愤怒,“凭什么?!”

    李时禄不容她多说,“就这样!你好好休息,什么时候小郑那边有消息了,你再什么时候复职!”

    说完,也不等李轻歌再反驳,李时禄当机立断挂电话。

    李轻歌不甘不忿,再打回去,公用座机迟迟无人接听。李轻歌打李时禄的手机——空号,微信发消息——鲜红的感叹号。

    她被她的顶头上司全面拉黑了?!

    李轻歌觉得心里正团着一团火,越烧越旺,灼得她五脏六腑都沸腾起来,满腔怒气无处发泄。

    握紧了拳头忍了再忍,一拳砸上铜镜,将正要冒出来的一只瓷碟生生砸裂,随便又顺着势头沉了下去。

    碎裂的瓷片顷刻划破李轻歌掌侧,李轻歌迟钝了许久,才察觉到伤口的灼热。低头看去,眼里不知不觉滚下两大滴眼泪,落在铜镜上,混进早一步滴落的血上头。没一会儿,被铜镜一吸,很快就没了踪影。

    取而代之的,是铜镜上一行字:【轻歌受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