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素年示意另两个湿了身的找地方歇脚换干爽衣服,正要说话,突觉胸口气滞。

    程素年急速以拳掩口,轻轻低咳,但咳嗽震得刀口撕裂疼痛,难耐得叫他蹙眉闭眼。程素年原想忍着咳,怕李轻歌缝合好的伤口开裂的,偏偏咳嗽难忍,越忍越是止不住。

    在咳嗽与疼痛忍耐之间,程素年只觉得肩膀突然被人用力一捏,人被强行掰直,一杯热茶被抵在他唇上,来人一个巧劲,就把热茶灌进了他嘴里。

    热茶入喉,咳嗽得缓,但刀口的疼痛却不能缓解半分。

    程素年深呼吸好几下,每一下都带着穿线处拉扯的疼。

    睁眼见灌他茶水的是麻千户,虎目满是不虞神色,是对弱者的蔑视。又见换了一身干衣的镇南军主将沈玉泉已经从屏风后转出来。

    沈玉泉一身遽起的干劲正松懈下去,斜乜了麻千户背影一眼,大步上前来将他从麻千户手里抢过去,双手一揪他的衣襟,就要将他衣襟扒开,看被程素年轻按的胸口。

    程素年赶紧抬手,握住他手腕,难忍低咳两声,又疼得喘起来:

    “你别猴急,我这儿来了个丰山营的故人,用的是和君悦阿兄一样的斩马刀。我让他先带你去看看,你看看认不认得此人。”

    他,指的是麻千户。

    丰山营的故人,自然是先前意图用斩马刀刺杀程素年的那汉子。

    麻千户和沈玉泉听到此,面上皆是错愕,二人反应一致,皆是立即就凛直了身子,同时诧异。

    “大人?!”

    “丰山营?!”

    程素年摆手,“我乏了,劳烦麻千户先带沈家兄弟去看看那汉子。我听江城说,那汉子被麻千户也带到官驿里来了。”

    麻千户张口,又无言抿唇,后槽牙的位置紧了一紧,半晌才道:“大人,丰山营早在六年前便已全军覆没,那人自称丰山营旧将,却无凭证可信——”

    “是以才让他去认一认。”程素年神色平静,不容置喙盯紧了麻千户,“我让你去,便去。”

    沈玉泉初初时候还有些意外,但心思不过两转,便明白了几分,示意麻千户,“前头带路吧。”

    麻千户没动,“大人这儿不能离人,我守在此伺候大人。”说罢冲着外头叫人,叫来一个金吾卫,吩咐道,“带这位小哥到地窖去,看看那汉子。”

    麻千户没明说沈玉泉的身份,那金吾卫也不多问,只冲着沈玉泉做了个“请”的手势。

    沈玉泉一挑眉,对着程素年笑道:“他倒知道将你押做人质,我便不敢有心劫囚?”

    程素年笑了笑,目送沈玉泉出门,撑臂要起身。

    手臂被麻千户一拽,力道巧妙得避免拉扯他胸腹的刀伤的同时,又能将他拉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