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我爹是谁吗?就敢抓我!”
“青天大老爷,小的冤枉啊!”
“救救我……”
京兆府的牢房常年不见天日,连空气都是浑浊的,泛着糜烂与腐尸的气味,只吸上一口,胃里就翻江倒海。
即便如此,喊冤的,骂娘的人也不在少数,听得尤格愈发烦闷。他拖了一个相对完整的草垫,抱着膝盖,蜷缩在角落里。片刻后,另一个人也坐了过来,一样的素色长衫,一样的灰头土脸。
“尤格,是我连累你了。”
“你我都是被牵连的,子夜兄不必自责。”
“哎……”
那日,尤格本在好好地修书,突然来了一帮官差说书坊涉嫌非法印刷外文书籍,全院百十来个人都被带走彻查。可怜尤格,当日的新鲜点心没吃几块,就被关在这里喝凉水。
进书坊前,明明该问的都问的一清二楚了。没有前科,不拖欠工钱,要他编的书在书办也有备案,手续都是全的。尤格这才安心入了院,和子夜一起编写异国图志。但这次出问题的,是另一本书。
而他们毫不知情。
“我托了人去书办。你家里人知道这件事吗?”
“不知,我已许久没见家人了。”
陈家对他是放养的,除非有事要他办,否则没人会来找他。想必他们压根不知道自己写书,还被抓了。
按理说,他若报出陈公子的名号,至少不会当阶下囚。若被有心人抓住把柄,反讹陈家一把,更是麻烦。若是桃星知道了……
罢了,蹲着吧,还会死了不成?
尤格一蹲,又蹲了三日。狱卒对他们不算严苛,他讨了纸笔,接着写异国图志。出去之后这本书能不能编成还是个问题,先写了再说。
他所在的牢房关的多是文人,见尤格如此沉静,也都讨了纸笔,埋头狂写,每日两眼一睁就是写,纸写完了往地上,墙上写。远远看去,瘆人的很。
然后,邪教头子尤格被拎到了隔壁,喜提单间。
单间好啊,空间大啊,还有个小窗。可惜,他的纸笔被收了。
尤格又开始瞎想。
想家人,想大床,想蟹粉酥,想那封信,想桃星。
信的事,他还没问桃星,也猜不透他的立场。明明认识没多久,却总装作一副很熟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