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怀澜深吸一口气,轻轻捉住华熙的一根手指,尽量小心地去修剪。
国运不济,竟叫她沦落到跪下来帮敌国公主做这样贴身伺候的事。
“嘶——”华熙装模作样地轻轻抽了一口气。
怀澜吓得小猫般炸起毛,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间伤了这位主子的皮肉,抬头却只见华熙满眼满脸都是狡黠的笑容,一副看她准备怎么办的架势。
“喂,你弄疼我了啊。”
怀澜握紧了自己的拳头,在原地沉默了半晌。
就在华熙甚至怀疑这南朝女人要撕破温柔善良的表象给她来一巴掌的时候,怀澜抬起还带着掌痕的脸,冲着她笑了笑:“抱歉,澜儿错了,主人饶我一次。”
是被华熙用耳光硬生生教导出来的笑容。
“嘶——”这次华熙是真情实感地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点困惑,又觉得很感兴趣。
华熙一只手摸摸下巴道:“……继续。”
元温手里捧着那只精巧的小木箱进门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南朝来的俘虏手里捉着殿下的手,垂首低眸的姿态看起来十分温顺仔细,而殿下看向她的眼睛里满是探究和笑意。
殿下的手……。
元温定定地看了片刻,仿佛还能回忆起数年前的小公主,豆蔻初成,容色慑人,虽然骑马练武,却也仔仔细细养着那双手,劲白瘦直,净若削葱,偶尔兴起时蓄上小半寸长的指甲,再细细用凤仙花捣碎了染些花样。
如今都没有了。
边疆苦寒,军营中自然留不得指甲,华熙当年一意孤行要离开盛京去从军,当着元帝的面将费心养出半寸长的指甲齐根咬断,换得元帝再也不曾横加阻拦。
从那以后,殿下的手便不复当年模样,每每看见她光秃秃的手、指腹间消褪不去的陈茧和有些微微变形的指节,元温总要幻想她又在边境吃了多少苦,又要忧愁她不知何时才肯回头。他从小看着贺兰大妃长大,陪着她嫁进中宫,大妃抑郁而终后,他又在这座别苑中陪着年少的殿下长大。
华熙生性要强,明艳得像一团火,人前像只野狼崽子一般高傲凶狠,夜深人静小轩窗下却只能整夜整夜无眠,眼里尽是茫然和无措。元温心里清楚,那个饱受误解和冷落、丧母后寂寞痛苦的小小少女,再也回不来了。
从军数年,连骨子的张扬也沉稳许多,有时候看着都能让人忘记,她也仅仅十九岁而已。如今这样的神情,更是许多年不曾有过。
元温站在门边,皱眉轻轻咳嗽一声。
华熙再土匪,对这位老人家也十分礼遇,她把指甲已经被修剪完的左手抽回来,顺手还在怀澜的脸上拧了一把。
“啊,温伯,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