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昀祈嘴角露笑:“并非什么洞天,而是个舞台。”
“舞台?”抬头望去,荀渺眸光一亮:“是了!早就听闻这处酒楼中庭凌空架设了一座舞台,每逢良夜,便有歌舞呈现于上!”转头看看天色,丝毫不掩饰眼中的期待:“今日天晴,看来吾等来的是时!”
穆昀祈颔首:“方才店中小厮说了,近日有两名伎在此献艺,尤其那舞伎技艺超群,乃为众人交口称赞!据说少顷便将开场,吾等可留下一观。”
“少顷?”吕崇宁有些讶异:“然天尚未黑呢,这北地的酒筵,皆开得这般早么?”
“早些宴罢早些归家。”眸中的喜色刹那被忧郁冲淡,荀渺出言有些沉闷:“近时这城中,白日里虽还与寻常无异,人流熙攘,然晚间、尤其亥正之后仍在外晃荡的人,便极少了。”
“就因……”吕崇宁偷瞥了身侧人一眼,言出又止,略一沉吟,似作感慨:“此回北来,所遇奇事还真不少,他者不言,便说李通李巧儿兄妹身上,便是疑点诸多,言止惹人深思啊!”
荀渺乍惊:“你是说经营登仙楼的李通与那……与汝等同行北来的女子?何处存疑?”
看家主无意阻止,吕崇宁便自侃侃道来,告知了李巧儿自述遭人追杀之事,且道:“原本吾倒也将信了她所言,然而抵达此处后,看他兄妹二人的举止,乃是颇多怪异,尤其这李通,谨慎之甚倒似登仙楼隔墙有耳一般!而李通不许李巧儿在外露面,说怕凶徒寻到并认出她,此自不为怪,然兄妹分处而居,又作何解?照常理,既怕她遭人追杀,自是将人护在身侧为上,然他却反其道而行,令孤儿幼妹独自外居,实是匪夷所思。”
“这,着实蹊跷。”荀渺赞同,恳切的目光投向正坐之人:“诚如吕兄所言,李氏兄妹身上诸多疑点,则这登仙楼,恐怕已非无争之地,师兄还是离开为好!”
呷口茶,穆昀祈言出清淡:“至下此些,皆是你二人凭空猜测而已。李巧儿遭人追杀,遂他兄妹才如惊弓之鸟,行止怪异事出有因;再者,李通令妹携外甥女独居,或是生怕自己居处知者太多,为维护她才出此下策。”
“话虽这般,”荀渺锲而不舍加劝说,“然李巧儿身陷险境,难免累及身侧人,师兄本当……”话音未落,却被窗外飘进的乐声打断。
“走罢”,穆昀祈起身,“去瞧瞧。”
推后门出,是一条狭长走廊,正与两丈外的舞台相对。走廊东西相通,或是酒客不多之故,此刻并不拥挤,三三两两的看客凭栏而观,本算清净,只隔间房中出来的两个胡人不时谈笑,声高喧哗,略为刺耳。
舞台上数十名彩衣舞女已鱼贯而出,绕台起舞,又有标致女子坐中弹唱,声婉清丽,倒也怡人耳目。一曲罢,看客皆鼓掌叫好。
须臾,乐声再起,便见一白衣蒙面女子自后飞跃出,翩然至台中,执剑而舞。看其身姿轻盈、舞态婉约而不失飒爽,可谓刚柔并济,倒是轻易难见,令人叹为观止!正舞着,一侧那恼人的喧哗声复起——是那两个胡人!
不知是已然醉了,还是刻意挑衅,其中一人竟将酒壶向台中掷去。众人见下皆惊,好在台中的白影旋身避过来物。那始作俑者见状却不罢休,口中叫嚣着,极尽喧哗,却不知所云。众人正气恼,忽见剑光一闪——台上人腾身之际,剑竟脱手,直刺挑事者而去!
心陡然一提,荀渺的目光紧随那剑,见之几乎贴胡人侧脸飞过,插在廊柱上!就此一瞬,挑事者面无人色,颓然一屁股坐地。
提起的心放下半寸,荀渺看回台上:几丈之外,白衣人凌风伫立,倨不可犯。倏然回眸,冷如冰刀的目光扫过众人,竟具威慑!
“他是——”
穆昀祈回眸,见荀渺一脸惊恐攥着吕崇宁衣袖,嘴唇轻颤道出三字,是一人名姓,竟为耳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