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有时候常常忘了自己为什么惧怕,其实。如果走到跟前去,或许会发现,那件事那个人。不过如此,没什么好怕的。
我们绕过一片极密的荆棘丛,前面豁然开阔起来。眼前应该曾经是一片很大宅子,被火焚过,现在只剩满目断壁残垣。寥落凄凉,大门的石阶石框还在,里头野草藤蔓长得很疯,窜得到处都是。看起来,那洞开的门象一只黑漆漆的眼睛,警惕而凶恶地注视着每个来到此处的人。
挖掘的声音就从里面传来。
雷芳喃喃地说:“对。就是这儿……我就是到了这儿,我还进去了。”
我们上了台阶,进了这座院子。
我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这儿……这儿……
我站住脚。觉得微微晕眩。
是的,我也想起来了。
这是,这是我的家……曾经的我,曾经的巫宁,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阳光洒遍庭院,高大的榕树洒落浓荫。风吹过来的时候,树叶沙沙作响,榕花那种清清甜甜的香气沁人心脾。红艳艳的花让阳光一映,仿佛火一般。花从枝上飘落下来,象一朵缓缓降落的小伞。
那样美,那样香,那样红……让人忽然想起,每到红处便成灰。
我打个寒噤,定一定神。
眼前没有阳光,没有安祥的庭院,没有那美丽的榕树榕花。
这里只有一片破败。
雷芳关切地看着我,我摇摇头:“没事……”
我怔住了。
眼前的雷芳……怎么变矮了?
不不,不止变矮了,还变小了,穿着一件红色绸褂缃色绸裤,头上扎着红头绳——
她自己却恍然不觉。
掘土声就在前面,雷芳深吸了一口气,我们绕过断墙,雷芳轻轻拂开前面挡住视线的长草。
有个穿着黑衣的人,正在假山旁水池边那里用力挖土,他没用锹铲,只两只手在那里刨,大团大团的泥土被抓住了抛起来,空中有一种奇异的腥气,不单是泥腥气。
我还没看出那人是谁,雷芳却双目发直,死死盯着那人。
那人抬头用袖子抹了把汗,忽然双目如电朝我们站立之处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