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香兰霍得一声下了床炕,站直身子说:“够了!你吃过饭带上药马上就离开这里,不要再打扰我了,你哪里来回哪里去。”
俞香兰说完端起自己的饭碗走去外屋。
俞敏俪此刻已悔不该又言语冲撞了她,赶紧扒完碗里的饭,亦跟着她去了外屋,可俞香兰转身又回了东屋。
俞敏俪再进来时,见她的行李箱立在了屋中央,俞香兰又端坐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
俞敏俪突然心中生起了一股勇气,从身后一下子将她环腰抱起:“妈,您真的是中毒了,我们回家吧!”
俞香兰不知哪来的一股劲挣脱开了俞敏俪,怒气冲冲地把她的行李从屋里扔了出去,并反身又将她推出了屋外,顺手咣当一声闭紧了门。
俞敏俪错愕之间趔趄几步,但也瞬间明白彼此间已有一道无法逾越的鸿沟。母亲依然健在,却已不再是自己可以随时娇嗔的那位母亲。她不禁五内俱焚,情不自禁就跪在了门外的雪地上,大声痛哭,泪流满面地喊:“妈,您好自私,爸他真的想念您!他不习惯没有您的每一个日子,几十年的夫妻之情您说抛弃就可以抛弃得了吗您就真的不挂念我们了吗您为什么变得这般冷冰大姐、大哥、二哥、海海,还有爱佳、娉儿,墨墨她们哪个不是您的心头肉您再给我们一些温情好不好您有儿孙满堂,这种天伦之乐真的不需要吗成佛对您有那么重要吗红尘世上就没有您可留恋的吗而您又真能成佛吗……妈,您回家吧……”
任凭俞敏俪怎么哭喊,平房的屋门依然紧闭。俞香兰的诵经声愈来愈响,伴随着轻脆单一的木鱼声响,一声又一声地与俞敏俪的嘶哑哭喊声重叠,纠集成令老天爷伤神的一幕。
天空中的乌云越发厚重,一排老平房寂立无声。雪又开始飘落,俞敏俪又在白色的天地间孤单地移动。她已哭得麻木,任由脸上的泪水结成薄冰,用手一摸,冰碴磕刺着肌肤,却没有疼痛。
俞敏俪回到沈阳市区,她没有了回家面对老父亲的勇气,只得先找了家宾馆住下,高烧不退,昏昏沉沉地睡了两天。
第三天的时候,她努力地撑起身子给家里打了电话。
俞敏佳等人已在家里了。
俞敏涛听到俞敏俪嘶哑的声音,急着问:“俪俪,你生病了妈怎么说”
俞敏俪忍不住又哽咽了起来。
俞敏涛更加焦急:“先说话啊,到底怎么回事”
俞敏俪止住哭泣,说:“对不起!二哥,我劝不回妈妈,看上去她真的出家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爸爸说。”
俞敏涛惊怔,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俪俪,你是重感冒了吗”
俞敏俪无力地说:“是,北方的冬天特别冷。现在烧退了,我已经好多了,可我不敢回家。”说着又想流泪。
俞敏涛略一思索后说:“你先呆在宾馆里再好好休息,我和大姐马上去找你。”
俞敏俪如获救星般地猛点头。
当俞敏涛、俞敏佳和俞敏俪一起现身在俞香兰的面前,她似乎早就料到了有这一出。不等他们开口,她无比冷静地说:“知道你们还会来,又是何苦?该断的时候不断,该舍的时候不舍,心若牵绊必难脱六道轮回之苦,你们却在一直勉强我,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孝顺”
俞敏佳喊了一声:“妈”,也哽咽失声,无法再说什么。
俞敏涛静静地站立。